继承家族统治的巴沙尔·阿萨德上任之初曾以开明之姿让外界眼前一亮,但他任内实质性改革未能落实,贪腐和民生问题恶化,最终引爆长达13年的内战
迄今统治叙利亚超半个世纪的阿萨德家族政权,在2024年12月8日骤然结束。当天清晨,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沙姆解放阵线”主导的武力攻势,一举攻入该国首都大马士革,并宣布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领导的叙利亚政府垮台。当天稍晚,作为阿萨德政府主要盟友的俄罗斯方面称,阿萨德已辞去总统职务并离开了叙利亚,阿萨德及其家人已抵达莫斯科,并得到俄罗斯的庇护。
现年59岁的巴沙尔·阿萨德是阿萨德家族在叙利亚的第二代领导人。巴沙尔·阿萨德的父亲哈菲兹·阿萨德(Hafez al-Assad,即老阿萨德)是有名的“中东强人”。他从寒门走出成为掌握军队的将军,后又分别于1966年、1970年和1971年三次发动政变,先后当上叙利亚的国防部长、总理和总统。他也让在该国长期处于弱势群体地位的什叶派分支阿拉维派,首次开始在逊尼派人口占多数的叙利亚掌权。
军人出身的哈菲兹·阿萨德,掌权后在叙利亚建立了以“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复兴党,Baath party)为基础的高度集权化体制,大幅收紧了国家对社会的控制,并重点强化了叙利亚的军事和情报力量。
作为一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哈菲兹·阿萨德因任内推动实现了叙利亚的现代化和工业化,推进该国军事实力和经济增长,而受到效忠者的支持。但另一方面,他也因在国内的高压统治,被西方媒体描绘为“残暴的代名词”。
哈菲兹·阿萨德为人诟病的铁腕事迹,还包括发生在1982年的“哈马大屠杀”,当时以逊尼派为主的宗教政治团体穆斯林兄弟会因一系列针对复兴党高层人士的暗杀活动而成为打击目标。这场屠杀在哈菲兹·阿萨德的弟弟里法特·阿萨德(Rifaat al-Assad)的监督下进行,包括针对哈马的轰炸和对当地逊尼派穆斯林挨家挨户的清剿活动。
据《半岛电视台》报道预估,该事件在叙利亚造成了近4万人死亡。叙利亚人权委员会则称,哈马大屠杀是叙利亚老阿萨德政府发动的最致命的一次社会镇压行动,但这也并非其任内首次采取类似的行动。
老阿萨德原本计划把国家统治权传给颇有父风、精明强干的长子贝塞尔(Bassel al-Assad),但在贝塞尔于1994年1月出车祸去世后,老阿萨德被迫改变计划。
在剩下的三个儿子中,老阿萨德选中了原本无心政治、性格稳重踏实,当时正在英国当眼科医生的次子巴沙尔,并将之匆忙召回国内,在短时间内培养为新的继承人。
2000年,统治叙利亚长达30年的老阿萨德去世。其后,叙利亚当局对宪法的总统人选最低年龄限制进行了“量身订做”的修改,使时年34岁的巴沙尔·阿萨德得以参选总统,并在2000年7月正式当选。这也成为中东地区第一个强人政权“父死子继”的案例。随后,巴沙尔·阿萨德又先后在2007年、2014年、2021年三度连任总统。在最近一次2021年5月举行的选举中,巴沙尔·阿萨德以95.1%的得票率获选连任。
巴沙尔曾有西方生活和教育背景,一身西装革履,在上任初期曾以开明姿态让外界眼前一亮。2000年,巴沙尔与叙利亚裔英国人、前投资银行家阿斯玛·艾尔·阿克拉斯结婚,进一步巩固了相对更加进步主义的形象。
上任之初,巴沙尔·阿萨德一度举起改革大旗,畅言“反腐败、反特权”,并释放了数以百计的政治犯,放松言论控制。在经济上,他提出“改革、发展和现代化”一揽子计划,引入私人商业银行,鼓励外资进入叙利亚重要经济部门,改善民生。这些政经方面的改革,一度被西方誉为“大马士革之春”。
然而,因为触动当地大家族的既得利益而遭到反对等原因,巴沙尔·阿萨德治下的实质性改革并没能真正落实。加上叙利亚官僚体制严重的贪腐现象和日益加剧的失业问题,叙利亚民众对阿萨德父子两代政权积累的长期不满,终于在2010年底席卷西亚北非地区的“阿拉伯之春”群众抗议浪潮中借势爆发。
受到“阿拉伯之春”的影响,2011年3月,叙利亚境内亦爆发了呼吁推翻巴沙尔·阿萨德政府的抗议。随后,阿萨德政府对抗议者进行了武力镇压,并引起民间还击,抗议示威自此演化为内战。
叙利亚内战最初曾有四大主要参战方——受阿萨德政府指挥的叙利亚政府军、意图推翻阿萨德政府的叙利亚反对派,以库尔德人武装为主导意图争取民族自治权的“叙利亚民主力量”(SDF),以及包括“伊斯兰国”和“努斯拉阵线”等在内的恐怖组织。它们彼此之间关系犬牙交错,有时出于应对共同的敌人之需而达成合作,也有时为争夺地盘或利益而短兵相接。(详见《叙利亚变局中的各支反对派武装是何来头?|解释》)
2014年,“伊斯兰国”进占叙利亚东北部大片领土,也打断了叙利亚反对派此前在境内的积极攻势。2016年,随着“伊斯兰国”的气焰逐渐低迷,叙利亚政府军又在俄罗斯的直接军事干预下,重新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据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公布的数据,2021年,叙利亚内战持续十年之际,已有超过35万人在内战中丧生。同据该组织数据,叙利亚国内有超过670万人流离失所,还有超过600万人成为国际难民。超过1400万叙利亚人需要援助。
这场多股势力盘根错节、充满浓厚“代理人战争”色彩的内战拉锯,最终在持续了13年后迎来标志性节点:2024年12月8日,在有极端主义背景的反对派武装“沙姆解放组织”的主导下,一场仅持续了12天的闪电攻势结束了阿萨德家族长达半个世纪的统治。
在反对派武装攻入大马士革之初,外界对巴沙尔·阿萨德的行踪尚不得而知。直到12月8日稍晚,俄罗斯克里姆林宫才通过俄罗斯国营媒体对外释放消息称,已辞去总统职务的阿萨德及其家人已抵达莫斯科,并得到俄罗斯的庇护。俄外交部还说,这是阿萨德在与“叙利亚多个冲突方谈判后”所做的决定,指示和平移交权力。期间,俄罗斯并未参与谈判。
在叙利亚执政20余年间,巴沙尔·阿萨德曾两度访华。2004年6月,巴沙尔·阿萨德来华访问,成为中叙建交后首位访华的叙利亚元首。他上一次访华,是在2023年9月21日至26日,当时他来华出席了杭州亚运会开幕式。